踏马飞歌

(二)熊熊篝火，踏马飞歌

寒风来袭，树上的叶子没黄几天，便像灰鸭似的纷纷被赶下枝头，在地上呼啦啦地叫着聚成群。上午来练车的第一件事，就是把路上的灰鸭轰到它们的母亲脚下，小山似的去反哺它们的母亲。一切该蛰伏的都蛰伏了，除了风，渐都悄无声息了。

我住宿的地方在驾校，每天早上乘教练们的专用车，到考试中心后面类似荒野的地方去练车。中午便没地方可去。午饭后，就一个人坐在练车的路旁树下，伏在腿上小眯一会，等教练和队友们的到来。接连两日被开车来的教练发现，动了怜悯之心。把车钥匙分给我一把，让我每日午后在车上休息。从此免去了于寒风瑟瑟的午后，像弃妇似的孤守路旁等候。又欲提升我的车技，每日出车收车便都由我来驾驶。心里自是感激不尽。

天越来越冷，练车的地方渐冷得站不住人了。几处散落的小铁皮敞篷皆容不下几个人，且停车换人的地方又离房远。教练像一家之主似的，带领我们到杨树林里寻来一车的枯枝枯草。大家一齐动手，搭建了个小茅屋，呆在里面真是既暖身又暖心。

教练不知从何处找来个大铁锅，放置在停车换人的路边。每天到此的第一件事，就是在锅里放一堆柴燃起来，大家围在一起烤火，聊天，等着车来换人。有人拿来红薯，就在里面烤熟了大家分吃。守着树林，有的是干柴。训练场的南头有一处林子，因建房被伐掉了，挖出的树根都被丢弃在那儿。我开车拉着同伴像捡宝贝儿似的把它们装到车上。这些树根比树枝要耐燃的多，一个树根疙瘩再加上些引燃的树枝就可燃上半天。

树根燃到没了烟时，教练就会用铁锹在路旁的地头挖个坑把它埋起来。总让我想起那个“埋起来”的相声小品，忍不住笑他来年要挖古董了。他总是做的饶有兴致。几天后把它们挖出来装进袋子里，找人分享。说这是木炭，吃火锅的时候用它做炭，既无烟又环保。我听了心里自是莫名的好奇，感动于他的素朴，他生活中一定会有许多横生的乐趣吧。

训练进入了综合性的阶段，开始跑场子了。就是把将来要考试的项目综合在一条环形路线上，我们沿着这条路线练习。一人开车跑一圈就要耗十几分钟的时间。因为考试的场地并不像我们的训练场这么辽阔，考试时也就不可能开快车。开快和开慢在感觉上是有差异的。为了我们将来能考的顺利些，练习的时候教练只许我们慢，不许我们快。这些整天驱车狂奔的人真像是在拉磨性子，心里急急欲飞，却被教练的注目礼束缚着。

老曹在厦门开了十年的出租，日日与人打交道，自然会有许多故事。且又是这群草莽中最为健谈的一个有学问之人，谈起三国水浒来滔滔不绝，话语中还常引经据典。人缘也颇好，周围总是围一圈子人。大家暗推他和教练唠嗑，诱教练陷入。谁知平素不爱说话的教练一打开话匣子，便收不住，兴致高昂地讲述历代伟人们的丰功伟绩。软肋被我们发现，一帮人窃喜。

这边无论谁跑场子都肆无忌惮地撒起欢来。有的过限宽门撞飞了悬杆都不知道，过连续障碍时把铁饼辗的哐哐响。教练是极其聪明之人，不会不知道，只是一时陷在话题里出不来。我开车过连续障碍时也哐哐响，三个铁饼辗到两个。转过来弯又欲飞奔着上单边桥，抬眼一看，教练正站在单边桥的那头等着呢。顿感对他老人家大不敬了，立马减速，在他的注视下，怯猫般优雅的上桥下桥。

收车时是无所顾忌的，只要时间一到，开起车来就撒欢。以致拐弯的时候，坐在后面车厢里的队友们大喊大叫。整天慢悠悠地晃荡着开，只这时可以狂放一次，我岂能错过。让他们坐稳扶好，想一路爽，开到停放车辆的地方。可每到拐弯处，坐在旁边的教练就会不动声色，悄悄缓踩他脚下的那个刹车板，渐被我窥破。

在那些寒风瑟瑟的日子，虽身处郊野，却没有受到过寒潮的侵袭，过得温暖而又开心。不开车的时候，有绘声绘色的故事伴我们神游，开车的时候又是那么的激越荡心。而今重温这些，觉得是那么的朴素美好。仿佛一剪烛光照耀在生命里，仿佛夜行人于千山的跋涉中，看到了家中那团柔和安暖。这段时光永远定格在了我的心里，温暖着我的人生之旅。忘不了那些驱赶寒冷的熊熊篝火，忘不了那些激荡人心的踏马飞歌。

(未完待续)

2015/9/2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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